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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废园戏声

  

  风语城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显时,空气里的腐朽味突然变浓,像泡烂的戏服混着陈年胭脂。林德站在城门外,看着秦先生递来的地图——废园在城北的老巷深处,被一圈半塌的土墙围着,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个歪歪扭扭的“戏台”标记。

  “当地人说,入夜后别靠近那片墙。”秦先生指了指城墙内侧的阴影,“上个月有个醉汉翻墙进去,第二天被人发现挂在戏台的横梁上,脸上还带着笑,像看完了整场戏。”

  林德的黑岩藤轻轻扫过墙根的杂草,叶片沾了点黏腻的黑灰【检测到寄生体分泌物,浓度极高】。“他不是在看戏,是成了戏里的角儿。”

  两人顺着老巷往里走,两侧的木楼歪歪斜斜,窗棂上的纸早就烂光了,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盯着他们的眼睛。巷口的石碾子上坐着个瞎眼老妇,手里摩挲着串磨损的木珠,见他们走过,突然开口:“听声儿,是来寻那戏班子的?”

  “老人家知道里面的事?”林德停下脚步。

  老妇笑了,嘴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咋不知道?十年前那场火啊,烧得红透了半边天。班主的女儿,那叫个俊,梳着双环髻,水袖一甩能绕戏台三圈……可惜喽,被困在后台,嗓子喊哑了都没人应。”她顿了顿,木珠突然攥紧,“现在啊,每到夜里,后台就有梳头声,你说怪不怪?”

  秦先生脸色微变:“梳头声?风语城的病人都说听到过类似的动静。”

  “是那姑娘在等妆呢。”老妇的声音突然发飘,“她总说,戏还没唱完,不能卸妆……”

  话没说完,巷尾突然刮起阵阴风,卷着片纸灰打在林德脸上。他抬手接住,那纸灰里竟裹着点细碎的金箔,闪着冷光——是戏服上的贴片。

  “走!”林德拽着秦先生往废园冲。土墙塌了大半,两人踩着碎砖跳进去时,正赶上一阵“咿呀”的胡琴声,像从地底钻出来的,缠在脚踝边绕圈。

  废园里的荒草快有半人高,中间的戏台塌了一角,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却有串新鲜的脚印从台下一直延伸到后台,脚印很小,像双绣花鞋的底。林德蹲下身,藤蔓探进脚印里,突然剧烈收缩【是活的!】。

  “小心!”他拽着秦先生往后退,只见那脚印突然泛起涟漪,钻出无数根银色的丝线,像梳头用的篦子,在草叶间飞快穿梭。

  “这是……头发?”秦先生盯着那些丝线,声音发颤——丝线的尽头,缠着块染血的胭脂,正往戏台的方向蠕动。

  后台的门是块破木板,虚掩着,缝隙里透出点昏黄的光。林德推开门的瞬间,胡琴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簌簌”的梳头声。借着从破窗漏进来的月光,能看见面蒙着灰的铜镜,镜前的木凳上坐着个模糊的影子,正对着镜子梳头,乌黑的长发拖在地上,漫过门槛,和刚才那些银色丝线连在一起。

  “来了。”影子突然开口,声音又尖又细,像捏着嗓子唱戏,“等你们好久了,妆都快花了。”

  秦先生掏出药箱里的符纸,刚要贴上,却被林德按住。“别碰!她的怨气在镜子里。”林德指着铜镜——镜中的影子明明在梳头,现实里的影子却背对着镜子,手里攥着的哪是梳子,分明是把带齿的铁篦子,齿尖还沾着血肉!

  “当年是被这篦子……”秦先生倒吸口凉气。

  “答对了!”影子猛地转身,脸上糊着层厚粉,嘴唇涂得血红,眼眶却是两个黑窟窿,“班主说我唱戏走了调,用这篦子刮我的舌头!你说疼不疼?”她突然尖笑,铁篦子往自己喉咙里插,“后来火来了,他们跑了,留我在后台……你看,舌头到现在还在流血呢!”

  鲜血顺着铁篦子往下滴,落在地上的头发里,那些丝线突然疯长,像网一样罩向两人。林德的黑岩藤立刻迎上去,绿藤与银发绞成一团,发出“滋滋”的声响。他趁机冲向铜镜,藤蔓缠住镜腿猛地一拽——铜镜“哐当”砸在地上,裂开道缝,镜中的影子瞬间扭曲,发出凄厉的尖叫。

  “我的妆!我的镜!”影子捂着脸哭喊,身上的戏服突然燃起火焰,和十年前那场火一模一样。她在火里打滚,长发却越烧越旺,缠向戏台的横梁,“我要拉你们一起唱戏!永远不准走!”

  秦先生突然想起什么,从药箱里翻出个布包:“这是从青岩城带的煤油!烧了她的头发根!”

  林德接过布包,瞅准银发的源头——戏台地板下的暗格。藤蔓带着煤油钻进去,火折子一扔,立刻燃起片火海。那些银发遇火就卷缩,发出烧焦的臭味,影子的惨叫越来越弱,最后化作团黑灰,被风吹进戏台的裂缝里。

  火灭后,林德在暗格里找到具小小的骸骨,手里还攥着半块胭脂。他用布把骸骨包好,秦先生在旁边默哀,突然指着骸骨的手腕:“你看,有串木珠,和巷口老妇的一样。”

  林德想起老妇说的“双环髻”,心里一动。这时,黑岩藤突然指向戏台的横梁——上面挂着件破烂的戏服,衣角绣着个“伶”字,和青岩城那支银簪上的字一模一样。

  “是同一个戏班。”林德摸着戏服上的破洞,“她们不是被寄生体控制,是怨念化成了新的寄生体,专门拉人补全当年的戏。”

  秦先生点点头,又摇头:“可风语城的病人越来越多,单靠她一个……”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阵阵锣声,敲得又急又乱。林德爬上戏台,看见风语城的方向亮起无数灯火,像有什么东西在街上游荡。黑岩藤的叶片突然集体转向【大量寄生体苏醒!不止一个源头!】。

  “糟了!”林德心里咯噔一下,“她只是个开头,这城里藏着整个戏班的怨念!”

  锣声越来越近,还混着笛子、胡琴,甚至还有人在唱:“苏三离了洪洞县……”唱腔扭曲得吓人。秦先生扶着墙站起来,脸色惨白:“是城南的戏楼方向!那里以前是这戏班的落脚地!”

  林德望着远处晃动的灯火,突然明白——青岩城的影子舞、废园的梳头声,都只是前奏。这场横跨十年的“戏”,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大幕,而他们,已经站在了戏台中央。

第33章 废园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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