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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隐秘的宣告

  

  纽约的秋雨带着刺骨的凉意,敲打着温特沃斯集团大楼的玻璃幕墙。顶层的私人俱乐部里,壁炉中的火焰驱散了些许湿寒,却驱不散艾德琳·温特沃斯眉宇间的凝重。

  距离西伯利亚那场冰原血战已过去半年,但失去科尔·莱利(仍在瑞士疗养院进行漫长的康复治疗)和数名队员的伤痛,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遗迹风险控制公司”的运作并未停歇,但节奏明显放缓,更像一个专注于资料整理和分析的研究机构。

  阿尔瓦罗·罗西坐在一张堆满古籍的长桌旁,鼻梁上架着新换的玳瑁眼镜,正小心翼翼地用软刷清理着一块从黑森林带回的、刻有卡梅斯符号的碎石。伊芙琳·陈博士则在角落的操作台上,通过一台笨重的显微镜观察西伯利亚“冰髓”的惰性样本,试图找出其能量结构的永久中和方法。查尔斯·洛克菲勒的手臂还吊着绷带,他正与远在瑞士的科尔进行每周一次的电话通讯,声音低沉。

  一切看似平静,直到那台连接着“渡鸦”情报网络的、老式电传打字机突然发出急促的咔嗒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纸张吐出,上面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大都会博物馆,埃及馆东侧库房,三小时前。目标:圣甲虫彩陶碎片(编号E-739)。无暴力闯入,警报系统未触发。现场留此。”

  后面附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似乎是现场拍摄的。照片上,在积满灰尘的架子上,有人用指尖清晰地画出了一个符号——一个简单的、由两个同心圆和一条穿过圆心的波浪线组成的图案。

  阿尔瓦罗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他快步走到自己的资料柜前,翻出一张泛黄的拓片复印件进行比对。

  “不会错。”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这是卡梅斯中期常用的一个私人标记,代表‘流动的知识’或‘隐秘的传承’。但他几乎从不在实物上留下痕迹!这次像是故意留下的名片。”

  “丢失的是什么?”艾德琳走到他身边,问道。她的语气平静,但眼神锐利起来。卡梅斯的名字,总能像一根针,刺破任何看似平静的表象。

  “一块不起眼的彩陶碎片,”阿尔瓦罗快速翻阅着大都会博物馆提供的内部清单影印件,“来自卡纳克神庙外围工匠区,被认为只有民俗学研究价值。但卡梅斯的笔记里似乎隐晦地提到过,他早期的一些实验,是将力量‘封存于不起眼的容器,以待后世有缘之人’。”

  “有缘之人?”伊芙琳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还是有备而来的继承者?”

  查尔斯挂断电话,走了过来,脸色凝重:“科尔那边也提到了些风声。他在旧情报圈里的朋友说,欧洲古董黑市上,最近出现了一些非常专业的买家,专门搜寻那些看似普通、却与特定古老秘教相关的‘小玩意儿’,出手阔绰,但踪迹难寻。”

  艾德琳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不是大规模的污染,不是扭曲的怪物,而是精准、专业的窃取。这种感觉,比西伯利亚直面那些蓝色寄生体更让她不安。那是一种被更聪明、更了解你的对手在暗中窥视的感觉。

  “这不是普通的盗窃,”她转过身,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这是一个信号,或者说,一次宣告。卡梅斯的故事,远未结束。他有‘朋友’们,开始行动了。”

  她目光扫过阿尔瓦罗和伊芙琳:

  “阿尔瓦罗,重新梳理所有卡梅斯笔记,重点查找任何关于他收纳门徒、建立组织的线索,以及所有他提到过但未被我们重视的‘小物件’。”

  “伊芙琳,分析那个符号的能量残留,如果有可能,尝试建立追踪模型。”

  “查尔斯,动用一切资源,调查近一年来全球范围内所有涉及冷门神秘学文物的异常失窃案。”

  她顿了顿,最后说道:

  “告诉‘渡鸦’,把他的信息网张到最大。我们要找的,不再是没有心智的怪物,而是一群以卡梅斯之名聚集的、活生生的人。”

  雨,依旧下个不停。纽约的夜空下,一场新的、更加隐秘的狩猎,悄然拉开了序幕。这一次,猎手与猎物的界限,或许将变得模糊不清。

  大都会博物馆的失窃案在普通世界里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但在“遗迹风险控制公司”的内部,却引发了地震般的效应。阿尔瓦罗·罗西将自己关在档案室里整整四十八小时,靠着浓咖啡和一股近乎偏执的劲头,在浩如烟海的卡梅斯笔记影印件中搜寻。

  他的办公桌很快被各种标注过的地图、年表和符号分类图覆盖。伊芙琳·陈则利用改进后的光谱分析仪,对“渡鸦”提供的现场照片进行了超精度的扫描,试图捕捉那符号上可能残留的、肉眼不可见的能量印记。

  第三天清晨,阿尔瓦罗顶着一头乱发,眼眶深陷地冲进指挥室,手里挥舞着几张潦草的手稿。

  “不是孤立事件!”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看这里!十六世纪威尼斯,一座私人图书馆失火,记录显示丢失了一批‘异教手稿’,现场发现过类似的灰烬图案——当时被当作巧合忽略了!”

  他又指向另一份文件:“还有这里,十九世纪末,开罗一家古董店遭遇洗劫,几件看似廉价的圣甲虫护身符被盗,店主声称在现场看到了‘发光的符号’。”

  伊芙琳的发现提供了技术支持:“符号上的能量残留非常微弱,但属性一致——一种冷静、克制,却带着明确目的性的精神印记,与卡梅斯晚期笔记中的能量特征高度吻合,但更‘年轻’,缺乏那种千年沉淀的厚重感。像是模仿,但模仿得极其精妙。”

  查尔斯·洛克菲勒那边的调查也带来了关键信息。他通过错综复杂的银行业和航运业关系网,追踪到几笔流向苏黎世匿名账户的巨额资金,这些资金被用于在全球拍卖行和黑市收购特定物品。

  “他们的购物清单非常专业,”查尔斯指着屏幕上列出的一串物品名称,“不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全都是些冷门、带有特定宗教或神秘学符号的器物,年代和地域跨度极大,但都与卡梅斯已知的活动区域和时间点隐隐对应。”

  线索像分散的拼图,开始逐渐聚合。对手是一个有组织、有雄厚资金支持、并且深刻理解卡梅斯体系的团体。他们不是在随机收集古董,而是在执行一项精准的“遗产回收”计划。

  真正的突破,来自一通意外的电话。电话是打给艾德琳的私人加密线路,来自一位居住在苏格兰偏远地区的、年迈的民俗学者,汉密尔顿博士。他是阿尔瓦罗多年前的旧识,在收到阿尔瓦罗发出的谨慎咨询信后,立刻想起了什么。

  “罗西博士,您在信中提到的那个符号……同心圆加上一条波浪线的那个……””老博士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苏格兰高地特有的风声,“我想我见过,或者说,我父亲见过。不是在什么古籍上,是在一个人身上。”

  艾德琳按下了免提键,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能听到。

  “大概是在1920年?我父亲在伦敦一家医院做志愿者,照顾战争孤儿。有一个男孩,大约七八岁,沉默寡言,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只有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质吊坠,就是那个图案。父亲说,那男孩的眼神,不像个孩子,空洞得吓人。后来,就在我父亲当班的一个晚上,一个穿着体面、自称是男孩叔叔的男人把他接走了,再也没出现过。父亲只记得,那个男人叫他‘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阿尔瓦罗记忆的闸门。他疯狂地翻找着,最终在一本卡梅斯以十八世纪法国博物学家身份书写的笔记末尾,找到了一段几乎被忽略的、如同日记般的随笔:

  “……今日收留了那个在巴黎街头像野狗一样挣扎的男孩。他有一双能看到‘脉络’的眼睛,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我赐他名‘塞巴斯蒂安’,愿他如那位殉道者一般,为即将到来的新纪元恪守信念。他将是‘黄金黎明’的第一缕微光。”

  “黄金黎明……”阿尔瓦罗自语道,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不是指那个历史上的秘社,卡梅斯创立了自己的组织!他收养有天赋的孤儿,培养他们……塞巴斯蒂安,就是其中之一!”

  艾德琳缓缓站起身。对手的形象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不是疯狂的邪教徒,而是由卡梅斯亲手培养、可能传承了他大部分知识和技能的“子女”。他们的目的不言而喻:收集父亲散落的“遗产”,而最终的目标……

  “他们想要的,恐怕不只是几件古董。”艾德琳的声音冰冷,“他们想复活他。”

  窗外,纽约的夜空依旧灯火璀璨,但在这间密室里,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来自历史深处的、冰冷的凝视。卡梅斯的阴影,以一种更人性、也更危险的方式,重新笼罩了他们。狩猎,已经升级为两个“家庭”之间,关于过去与未来的战争。

第一章:隐秘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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