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深渊回响
时空之渊外围的森林，死寂并非空无，而是充满了某种粘稠的、仿佛来自远古的低语，它们并非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呢喃。扭曲的树木枝桠如同凝固的痛苦姿态，地面上“希望号”飞船的巨大金属残骸，在从铅灰色云层缝隙透下的惨淡光线下，反射着冰冷、死寂的光泽。更远处，那些巨大的、光滑如镜的黑色几何结构体，如同沉默的审判官，以其绝对的非自然形态，无声地审视着这群闯入终极禁地的渺小生命。
探索队成员们屏息凝神，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仿佛脚下并非土地，而是沉睡巨兽脆弱的表皮。空气中弥漫的奇异辐射让苏睿手中的便携探测仪持续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嗡鸣，她和叶星澜全神贯注，不断记录着能量读数的每一次异常跳动，试图在这片混乱的规则中寻找一丝可循的逻辑。
凌曜指间的“星陨之戒”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那暗蓝色的光华不再稳定流转，而是如同濒死者的心脏般剧烈搏动，明灭不定。一股无形的、浩瀚如同星海本身的冰冷意志，如同背景辐射般充斥在四周每一个角落，纯粹，绝对，不带任何生命应有的情感波动，只有某种基于终极规则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审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主动将全部精神集中，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枚与他血脉相连、此刻却仿佛连通着地狱的戒指。
意识潜入
·意识接触的刹那，是无尽的、狂暴的混沌噪音。仿佛亿万种不同频率的电磁波、引力涟漪、量子涨落混合成的、足以撕裂任何未经防护心智的绝对音障。
·捕捉碎片：凌曜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忍受着这意识层面的酷刑。渐渐地，在那毁灭性的噪音底层，凭借戒指本身的引导和他自身强大的意志力，他开始剥离并捕捉到一些更加清晰、却更加恐怖的“信息碎片”。这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直接烙印在感知层面的、关于“存在”与“终结”的本质记录。
·景象一：生态星球之死：他“看”到一颗沐浴在恒星光芒下的、色彩斑斓充满生机的星球。突然，其轨道上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光点——那光点散发出的独特能量频。
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灯塔。紧接着，一股无形的、无法理解其运作原理的力量，如同宇宙尺度的橡皮擦，凭空扫过。星球的大气层瞬间电离、燃烧，地壳板块在无声中解体，所有的海洋沸腾蒸发，生机在刹那间被彻底抹去，只留下一片规则排列的、死寂的星际尘埃带，仿佛那里从未存在过任何东西。
·景象二：能量文明的格式化：他又“看”到另一种形态的文明，它们已摆脱肉体的束缚，将集体意识融入了一个璀璨的能量网络，如同星云般瑰丽。然而，它们网络核心散发出的某种独特的能量签名，同样成为了信标。无形的力量再次降临，这一次并非物理层面的毁灭，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和意识本身。整个辉煌的能量网络如同被病毒入侵的程序，瞬间崩溃、瓦解，所有的意识个体在无声的尖啸中被“格式化”，归于纯粹的无，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一段段冰冷、快速、不容置疑的“清理记录”如同宇宙寒潮般冲刷着凌曜的意识。没有愤怒，没有仇恨，甚至没有轻蔑，只有一种基于某种冰冷底层逻辑的、机械般的、绝对精准的执行过程。这就是“渊烬”——并非某个邪恶的个体，而是一种遵循着残酷宇宙法则的、自动运行的清理机制。而他凌家的先祖，无意中（或有意识？）地用一艘失事的飞船，为星辉大陆带来了这盏招致绝对毁灭的“死亡信标”！这股信息洪流带来的不仅是颠覆认知的真相，更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在面对这种绝对性的、非人格化的宇宙力量时，所产生的巨大恐惧和自身渺小如尘的无力感。凌曜猛地闷哼一声，灵躯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剧烈地闪烁、震颤，膝盖一软，几乎要当场跪倒在这片承载着无尽毁灭记忆的土地上。
“凌曜！”苏睿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灵魂层面的剧烈动荡，立刻冲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她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灵躯内部能量的狂乱奔流，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与担忧。
“我……看到了……”凌曜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仿佛每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它们……是如何‘工作’的……清理……像扫除灰尘……”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影子般沉默跟随队伍的、那位脸上布满奇异刺青的老法师——诺顿，突然抬起了头。他浑浊的双眼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扭曲林木，望向森林的某个深邃方向，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如同砂砾摩擦般的沙哑声音：“守护者……来了。带着……被惊扰的、源自远古的愤怒。”
墨渊的狂怒
与此同时，端坐于祭祀大殿漆黑宝座之上的墨渊，正通过一面由深渊能量凝聚而成的、不断波动扭曲的幽暗水镜，清晰地看到了凌曜等人非但没有在他的咒奴阻击下崩溃，反而胆大包天地绕过了他的防线，踏入了那片连他都深深忌惮、视为绝对禁忌的湖泊森林区域！更让他震怒的是，凌曜指间的戒指竟然与那片区域深处某个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存在产生了共鸣！
“狂妄！无知！自寻死路！”墨渊的咆哮让整个大殿的阴影都在颤抖，金色的竖瞳因极致的愤怒而缩成了两条细线，“时空之渊核心乃先祖以生命为代价划定的最终禁区，蕴含着连远古魔神都为之颤栗的大恐怖！凌曜，你身为凌家血脉，大陆少主，竟敢私探禁地，引动未知之力，此乃违背祖训、罔顾大陆亿万万生灵安危的滔天大罪！我墨渊，身为渊祭传承者、禁地之守护人，岂能容你如此肆意妄为，将整个大陆拖入万劫不复之境！”
在他那被力量和对渊烬的恐惧所扭曲的认知里，他封锁消息、把持入口、甚至不惜发动战争，并非为了纯粹的私欲，而是为了执行古老的盟约，“保护”大陆免受更深层次、更无可挽回的灾难。凌曜的探索，在他眼中是彻头彻尾的、不计后果的“渎神之举”，是必须被扼杀的灾难火苗！
“渊祭使！”墨渊的声音如同寒冰断裂，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亵渎禁地者，格杀勿论！将他们……彻底逐回黑暗！”
渊祭使降临
老法师诺顿的警告余音未落，探索队刚刚从凌曜接收信息流的冲击中勉强稳住阵脚，七道身披绣有暗红色扭曲、蠕动符文黑袍的身影，如同从森林本身的阴影中凝结而出，悄无声息地拦在了他们前行的路径上。
为首的渊祭使，兜帽下的面容苍白得如同久埋地下的尸骸，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其中的人性早已被漫长的祭祀和蚀能侵蚀殆尽。他缓缓抬起一只包裹在同样苍白绷带中的手，握着一柄骨白色的法杖，杖顶镶嵌着一颗不断缓慢蠕动、仿佛拥有独立生命的黑色宝石，宝石内部似乎囚禁着无数痛苦挣扎的灵魂虚影。
“禁地之内，亵渎者，死。”
他的声音如同两块寒冰在墓穴中摩擦，不携带丝毫情感，只有绝对的冰冷与执行命令的漠然。
随着他骨杖的挥动，其余六名渊祭使同时举起了手中形态各异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器。刹那间，一股融合了源自远古的恶毒诅咒与墨渊所驾驭的纯粹“蚀能”的恐怖力量瞬间凝聚，化作一道暗红色的、由无数哀嚎、扭曲的灵魂虚影构成的毁灭洪流，如同决堤的血海，带着吞噬一切生机、污秽一切灵魂的可怕威势，向着探索队汹涌扑来！
危机，在真相初现、心灵遭受重创的刹那，以最极端、最冷酷的“守护”之名，骤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