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仙路迢迢，此去经年
韩阳刚走下测试台，还未站稳脚跟，数道身影便已闪至身前。
为首的灰袍修士面带和煦笑意，不着痕迹挡在韩阳身前，低声道：“韩小友，随老夫来。”
韩阳认出了眼前之人。
灰袍修士名叫王怀瑾，筑基初期的修为，也是白云宗的执事。
他心中顿时了然。
韩家虽在白云宗无甚根基，但老祖宗当年广结善缘，这位王前辈便是曾受过韩家恩惠的故交之一。
早在测试之前，家族便已暗中打点好一切，韩阳更是不久前与其见过一面。
虽说此刻身处白云宗山门，但吴越国魔修猖獗，像他这样的仙苗难保不会被人盯上。
宗门如此安排，既是保护，亦是重视。
“有劳王前辈。”韩阳恭敬应道，跟着几位筑基修士快步离开广场。
转眼间，众人便来到一处广场边上的休息点。
此处早已聚集了数百位通过测试的仙苗，他们大多席地而坐，或是三三两两低声交谈。
韩阳目光一扫而过，并未过多停留。
王怀瑾引着韩阳来到一处僻静角落，压低声音道：“韩小友且安心，此处乃我白云宗山门，有护山大阵守护，便是元婴修士也休想轻易闯入。”
“我白云宗立派万载，乃是吴越国三大元婴宗门之一。”
说着，他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你身具地灵根，入宗后可直接晋升内门弟子。我白云宗共有九大主峰，稍后可任选其一拜入。
若机缘足够，说不定还能得遇金丹真人垂青，收为亲传弟子。”
见韩阳凝神静听，王怀瑾继续解释道：“我宗弟子分五等：杂役弟子处理杂务，外门弟子须完成宗门内各种任务，内门弟子是宗门重点栽培，核心弟子受真人亲授，至于真传弟子……”他顿了顿，眼中闪过艳羡之色，“我宗真传弟子仅设九席，需得百岁前有望结丹的天骄方可胜任，如今这九名真传，无一不是当代天骄。”
韩阳听得认真。
其实早在来之前，他就对白云宗做过详细了解。
白云宗坐落于吴越国西部，是三大顶级仙门之一。
其势力范围东至东海，西接北冥山脉，南邻元阳谷，北抵冰原雪宫，实控着方圆八十万里的浩瀚疆域。
而白云宗的影响力更是辐射周边千万里疆域，上百个中小门派、数千个修真世家皆以白云宗马首是瞻。每年进贡的奇珍异宝、灵药仙材不计其数。
作为一方霸主，白云宗底蕴深厚。
宗内设有九大内峰，外峰过百，内门弟子逾万，外门弟子更是多达百万之众。
明面上就有十余位金丹真人坐镇，更有一位元婴老祖镇守山门。
至于暗地里还隐藏着多少力量，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白云宗等级制度森严，弟子分为五大阶层：
杂役弟子修为普遍在练气三层以下，负责宗门杂务，如清扫山门、照料灵田、喂养灵兽等。他们地位最为低下，若无特殊机缘，终其一生都难有出头之日。
外门弟子一般需达到练气中期或后期修为。他们不再从事杂役，但需完成宗门任务，如猎杀妖兽、采集灵药、护送物资等，以此换取贡献点兑换修炼资源。
白云宗号称外门百万，指的就是这些杂役弟子和外门弟子。
内门弟子除了有天赋那一批可以直入内门之外，大部分内门弟子都是练气圆满或筑基初期修为。作为宗门的中坚力量，他们享有更好的修炼资源，甚至能获得筑基丹赏赐，是宗门重点培养对象。
核心弟子的地位则取决于背景而非修为。只要拜入任何一位金丹真人门下，成为其正式弟子并在宗门登记造册，便可自动晋升为核心弟子，享受堪比外门长老的待遇，每月领取的灵石、丹药远超普通内门弟子。
至于真传弟子，则是站在白云宗年轻一代巅峰的存在。
整个宗门始终保持九人之数，对应九极之数，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休息点内，众多通过测试的仙苗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当看到被数位筑基修士簇拥而来的韩阳时，人群中顿时响起阵阵低语。
“快看，那人是谁？竟有筑基前辈亲自护送！”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少年瞪大眼睛。
旁边锦衣少年酸溜溜道：“哼，不就是仗着灵根资质好么……”
“你懂什么！”一位年长些的少女压低声音，“那可是地灵根！百年难遇的炼丹奇才。听说这样的天才，一入门就能拜入内门九峰。”
不远处，一个满脸麻子的少年攥紧拳头，表情嫉妒：“地灵根吗？我命由我不由天！看着吧，我一定会超越他的。”
“慎言！”身旁同伴急忙拉住他，“那可是筑基前辈，小心被听见！”
这时，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轻叹：“我若是地灵根多是一件美事啊！”
众人议论纷纷间，韩阳已随王怀瑾等人来到一处雅致的亭子。
王怀瑾扫视四周，淡淡道：“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有人天赋异禀，有人勤能补拙。诸位既入仙门，当谨守本心才是。”
这番话虽轻，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敲打的意思很明显。
方才还愤愤不平的麻脸少年顿时脸色煞白，连忙低下头去。
韩阳将这些反应尽收眼底，神色平静。
他转头对王怀瑾拱手道：
“前辈教诲，弟子谨记。”
王怀瑾满意点点头，继续引着韩阳向前走去。
身后，众人的目光愈发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敬畏。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仙路漫漫，今日之别，或许便是云泥之始。
……
亭子里。
韩阳目光扫过亭内，算上自己仅有三人。
一男一女，显然都是此次直入内门的弟子。
“此处是入内门弟子的集合点。”王怀瑾低声解释道。
说罢便离开了。
其中一名少年约莫十五岁，一身华贵锦衣，看样子正好卡在白云宗收徒的年龄上限。
白云宗的入门条件在各大仙门中不算严苛，属于在元婴宗门里面最宽松的。
只要十五岁以下身具灵根即可报名。
入宗考核仅有三关：测灵根、验道心、考悟性。
但凡通过一关便能入宗，这也是白云宗外门弟子多达百万的原因，只要不是灵根太差劲，几乎来者不拒。
况且招这么多人，总能抽到几个好苗子。
而少女则显得更为年幼，约莫十一二岁年纪，着一袭鹅黄襦裙，发间只簪着一支碧玉蝴蝶钗。
见韩阳进来，一双杏眼好奇打量着韩阳。
锦衣少年目光在韩阳身上不着痕迹一扫，随即展颜笑道：
“这位道友，在下林俊杰，出身吴越皇族。这宗门内的情况错综复杂，你我既然都是同批入宗的内门弟子，往后不如相互照应，不知意下如何？”
林俊杰？
韩阳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莫名的念头，下意识就想问：
你会唱《江南》吗？
当然，他很快回过神来。
“在下韩阳，来自淮水韩氏。”韩阳礼貌回应道。
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人显然是想与自己结交，
毕竟，就算是在修仙界，也终究逃不开人情世故。
“淮水韩氏？！”林俊杰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笑意更浓了几分。
作为王府旁系子弟，他自然知道能以郡名为号的修仙世家意味着什么。
那是在一郡之地称霸数百年的庞然大物，底蕴之深厚，比他这个闲散王爷府的子弟不知尊贵多少。
一旁的黄衫少女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来自南陵苏家，自然明白淮水韩氏四个字的分量。
那个一门四筑基的韩家？
别看在这元婴宗门内筑基修士随处可见，但在外界，任何一个筑基修士都足以坐镇一方大族。
而能冠以郡名的世家，族中至少都有数位筑基期修士坐镇。
林俊杰当即整了整衣冠，郑重其事拱手道：“原来是韩氏子弟，失敬失敬。家兄常言淮水韩氏的玄水真诀乃吴越一绝，今日得见韩道友，实乃三生有幸。”
少女也盈盈一礼，声音清脆：“南陵苏氏苏婉，见过韩师兄。”
韩阳看着二人突然转变的态度，心中了然。
这就是修仙界的现实，即便入了仙门，身后的家族底蕴依然举足轻重。
说白一点，就是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
他温和回礼道：
“二位道友客气了。既入仙门，便都是求道之人，不必如此多礼。”
测灵台此刻还在测试，他们还需要在这里等待。
经过交谈，林俊杰与苏婉都有意与韩阳结交。
韩阳也乐得趁此机会，从这些世家子弟口中了解些宗门“秘闻”。
不知不觉，日影渐渐西斜，这方小小的凉亭内，已经聚集了七位直接进入内门的弟子。
除了韩阳、林俊杰和苏婉，后来又到了四人。
三男一女。
通过交谈，韩阳对他们各自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林俊杰，十五岁，中品地灵根，吴越皇族旁系弟子，练气四层。”
“苏婉，十一岁，上品真灵根，来自南陵苏家，练气三层。”
“莫梵，八岁，上品杂灵根，出身于一个练气家族，练气一层。”
“江小小，十岁，上品真灵根，乃郡守之女，练气一层。”
“王宣，十四岁，上品真灵根，原本是山村少年，还是凡人。”
“蓝天白，十二岁，上品真灵根，来自吴越牧野蓝氏，练气三层。”
这几个人和韩阳一样，是直入内门的。
从灵根品质来说，他们大多都是属于真灵根。
地灵根只有两人。
韩阳的天赋算是他们之中最高的，众人也隐隐以他为尊。
而这届大典直接进入内门的弟子仅有七人，皆是从十几万求仙者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不过这只是白云宗收徒一个主会场，还有各地的分会场，韩阳就不得而知了。
“韩兄可曾听闻？”其中一名面容如玉的少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道：“就在你测试结束后不久，十号测灵台出现了一个拥有极品天灵根的天才。”
另一位名叫江小小的少女赶忙接过话茬，绘声绘色比划着说道：“听说是位少女，测灵的时候，金色霞光冲天而起，那光芒亮得在场众人眼睛都睁不开呢。”
接着她兴致勃勃描述着。
“广场一片轰动，那人当场就被宗门的金丹真人给带走了。”
“天灵根啊……”另一位身着蓝袍的蓝天白不禁感叹道，“这般资质，恐怕直接就会被哪位元婴老祖收入门下了。”
韩阳闻言，眸光微微一动。
据他所知天灵根的确极为罕见，像白云宗这样的元婴宗门，近百年来估计也就出现一个。
如果说他的上品地灵根是金丹之姿，那极品天灵根便是真正的元婴之资。
没想到，他们这一届居然就有一个。
他正打算详细询问，忽见执事王怀瑾快步走了过来。
“诸位。”王怀瑾目光环视众人，神色沉稳地说道，“测试已然结束，给你们一个时辰与家人道别后。随我前往内门进行登记。”
众人闻言，眼中都闪过复杂之色。
有对仙途的向往，也有对凡尘的不舍。
韩阳看见年纪最小的莫梵已经红了眼眶，而林俊杰则神色如常，显然皇族子弟对离别早已习以为常。
“去吧。”王怀瑾微微颔首，“记住，一个时辰后在此集合。”
韩阳快步走出测灵台，在人群中寻找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远处，韩厉正负手而立，见他走来，眼中浮现欣慰之色。
“大伯。”韩阳深深一礼。
韩厉抬手止住他的动作，淡淡道：
“既入仙门，便不必再拘这些俗礼。”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绣着云纹的储物袋，珍而重之递到他手中。
“入宗之后，家族便难以照拂，一切还需你自己努力。这是族老为你准备的修行资粮，望你好生修炼。”
韩阳双手接过，看了眼，顿时心头一震。
储物袋中整整齐齐摆放着数三十瓶丹药，从练气初期到后期的各类丹药一应俱全，更有上千枚下品灵石。
他估算一下，所有东西加起来价值至少是一万多灵石。
这些资源，足够支撑他一路修炼至练气九层，还有富余。
“大伯，这太贵重了……”
韩厉摆摆手，目光深邃：“你是我韩家百年难遇之才，这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此番有五名族中子弟随你一同入宗，记住，进入仙门后要多照拂族中子弟，他们都是你日后的根基。”
韩厉年纪上来了，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
临别之际，他忽然握住韩阳的手腕，一字一顿道：
“他日若是修道有成，勿忘家族。”
韩阳认真点头。
心中自是明白家族用意。
生于修仙世家，便肩负着世家赋予的责任。
家族子弟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壮大家族。
更何况这些年，家族待他不薄。
韩阳本就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对于家族的恩情，他一直铭记于心。
修仙界弱肉强食，单打独斗终究难成气候。
就像当年东哥考上大学时，全村人捐款也要供他读书。
祁厅上位后，连村口的狗都能吃上一份皇粮。
要是他韩阳日后有了一番成就，自然也要反哺家族。
况且这东西不拿白不拿，也是家族对他的天使轮投资。
“大伯放心。”韩阳将储物袋郑重收进怀中，“家族栽培之恩，韩阳永世不忘。”
随着凉亭方向传来王怀瑾的呼唤，韩阳深吸一口气，转身迈向新的征程。
身后是凡尘牵挂，面前是仙路漫漫。
这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