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你的考功完成了吗？
山门外，又是祥云又是仙光的。
李长庚手拿拂尘，身后是两排威武不凡的银甲天兵，把天庭使者的排场摆的足足的。
他本以为，自己这阵仗下来，那凡间的和尚就算不吓的屁滚尿流，也该是诚惶诚恐的，立刻带全寺的人出山门跪迎。
可他等了半天，等来的，却是一个面黄肌瘦，穿着破旧僧袍的小沙弥。
了尘和尚按照法海的吩咐，战战兢兢的走到李长庚面前，躬身行了一礼，然后用一种背书似的僵硬语气说：
“启禀上仙，我家住持正在后山处理要务，走不开。”
“住持吩咐，如果上仙不嫌弃，可以移步后山聊聊，寺里已经备好茶水。如果......如果上仙不愿意，那就请......稍微等等。”
说完这番话，了尘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空气，瞬间就僵住了。
李长庚脸上那和善的笑容，第一次僵住了。
他身后那两排银甲天兵，更是个个都一脸怒气，手里的仙戈都嗡嗡响，显然是被这前所未有的怠慢给惹毛了。
“放肆！”
一个天兵队长上前一步，嗓门跟打雷一样，呵斥道：“区区凡间住持，竟敢让天庭使者等？你是想让这金山寺，今天就变成灰吗？”
了尘吓的腿一软，差点瘫地上。
李长庚却摆了摆手，制止了手下的呵斥。
他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在那小沙弥身上扫过，随即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金山寺深处。
他没发火，脸上的笑容反而恢复了和善。
“有趣。”
“带路吧。”
他淡淡的说。
他倒要看看，这个敢让天庭使者等的凡间和尚，到底在摆什么谱，又有什么底气。
当李长庚在了尘的带领下，来到后山禅院时，看到的一幕，再次让他这个在天庭当了几千年官的老油条，都感到了深深的错愕。
没有香烟缭绕，没有梵音禅唱。
只有一个年轻的和尚，正坐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手里拿着根树枝，对着几个气息各异的“人”指指点点，像是在......开会。
一个，是本地的城隍。
一个，是千年蛇妖。
一个，是八百年青蛇。
还有一个，身上魔气虽然被压着，但那股阴冷的本质，瞒不过他的法眼，分明是个魔道妖人。
佛神妖魔......
这几拨人，本该打出狗脑子，现在居然诡异的在同一个屋里，围着一个凡人，像是在听他分派差事。
而那个年轻和尚，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这个天庭使者的到来，还不如沙盘上的一粒沙子重要。
“咳咳。”
李长庚不得不主动咳嗽两声，好让人知道他来了。
法海这才像刚发现他一样，慢慢抬头，脸上露出一个刚刚好的，带了点歉意的微笑。
“哦？仙官到了？贫僧处理俗务，一时入神，没去远迎，失礼了。”
他嘴上说着失礼，身体却还稳稳的坐在石凳上，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这做派，让李长庚眼皮一跳。
他压下心里的不爽，开门见山，声音带着一丝审视：“法海住持，你递交的那份陈策，天君已经看过了。”
“其中，关于百倍收益的说法，未免太......吓人了。本使这次下界，就是要亲自核实一下。”
“天君想知道，你这百倍收益的底气，到底从哪来的。”
“底气？”
法海笑了。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一句让李长庚这个天庭仙官，都措手不及的话。
“敢问仙官，您在功德曹任职多少年了？”
李长庚一愣，下意识的回答：“三千六百年。”
“那贫僧再问一句，”法海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三千六百年来，仙官您经手的善业，有多少桩？其中，评为甲等的，又有多少桩？”
“仙官您自己的考功，每年......又是怎么评定的？”
一连串的问题，把李长庚给问懵了。
考功？
这是啥玩意？
他只知道，自己在功德曹当差，靠的是资历，是人脉，是几千年如一日的不犯错。至于具体的功绩，谁又会去量化那虚无缥缈的功德？
看着李长庚那茫然的表情，法海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
天庭，就是一个运转了亿万年，官僚机构臃肿，办事效率低下，全靠吃老本跟熬资历的地方。
而他，将要成为打破这一切的变数。
“仙官，空口无凭。”
法海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了旁边的炼心室。
“不如，请仙官随我来，亲眼看看，我金山寺的运作方法，是怎么把一个快要亏本的天字号项目，在短短几天内，起死回生，还创下远超预期的功德的。”
李长庚半信半疑的跟着法海，走进了那间被神光佛法双重结界笼罩的炼心室。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两个被分别囚禁在石床上的“人”。
一个是许仙，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周身甚至萦绕着淡淡的佛光跟妖气，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平衡。
另一个，则是那个被废了魔躯的黑莲教分舵主。
“仙官请看。”
法海指着许仙，像是在介绍一件货物。
“这位，就是天庭庚辰柒叁玖陆号善业的核心——许仙。”
“按照原计划，他现在应该已经被黑莲教的情丝吸干了精元，导致项目彻底失败。但在我金山寺的插手下，我们不仅保住了他，还利用他，成功抓住了黑莲教的一个分舵主。”
法海又指向另一个石床。
“这就叫化害为利。”
接着，法海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白素贞。
“白总管。”
“在。”
“向仙官，展示一下我们最新的情缘簿。”
白素贞深吸一口气，伸出玉指，在空中一点。
一面巨大的水镜，出现在李长庚面前。
水镜上，不再是乱七八糟的因果线，而是一张张清晰无比的图表。
【善业之本许仙情愫起伏图】
【情缘纠葛增长剖析】
【功德契约激发进度：一成七】
一行行冰冷精准，充满量化算计的条目，清晰的呈现在李长庚眼前。
白素贞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开始进行汇报。
“禀仙官，自我司插手此善业以来，通过实施西湖断桥初遇、雨中送伞定情等一系列定好的流程，成功将善业之本许仙对天命之人白素贞的倾心程度，在三天内，提升了三倍。”
“目前，双方情缘已经达到初级临界点。预计在下一个节点端午赠礼之后，就能正式触发天庭功德契约的第一层禁制，产生第一笔预期功德收益。”
“根据我司天机演算，这个法门的功德产出效率，是天庭原先顺其自然之法的......”
白素珍顿了顿，报出了一个让李长庚心神剧震的数字。
“......一百二十倍。”
李长庚呆呆的看着水镜上那条陡峭上扬的红色曲线，又看了看旁边那个进度条，感觉自己三千六百年的认知，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了。
情劫......还能这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