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导演就位
“凡能生利者，皆为可用之物。凡挡路者，皆为可清偿之碍。”
“天庭，也一样。”
法海走到白素贞面前，他那双幽深的眼睛，仿佛能看穿她心中所有的挣扎与恐惧。
“你以为那份功德寄身契是庇护？不，那是引子。”
“一个能让我们撬动更高层利害的引子。”
法海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点，一道光幕展开，上面是他刚推演出的计策。
“天庭的棋局，无非是让其转世历劫，积累功德。而历劫，最快的方式是什么？”
法海的目光扫过白素贞和小青。
“是情劫。”
“是一场轰轰烈烈，人妖殊途，被世俗不容，最后再生离死别，赚足天地同情与看客眼泪的...苦情戏。”
法海的每一个字，都说中了白素贞的心事。
他说的，正是她曾以为的，自己和许仙的命中注定。
“而你，白素贞。”
法海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她身上。
“你，就是这场大戏里，天庭为许仙安排好的女主角。”
“你千年的道行，你报恩的执念，你与他之间的因果纠缠，都是天庭眼中最完美的戏码。”
“他们想看的，是你为了报恩，不惜违逆天数，与凡人相恋。是你们爱的死去活来，最后被无情的‘天条’或‘命运’拆散。”
“而贫僧要做的，很简单。”
法海的笑容变得玩味。
“就是在这场戏里，加上一个掌局之人。”
“既然戏文已经写好，女主角也已就位，那贫僧...就来当这个执棋者，顺便把最终的彩头和功德，都收入囊中。”
他看着已经彻底说不出话的白素贞。
“白主事，不，天机因果司的白总管。”
法海的语气，从平淡的叙述，变成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现在，发布你上任后的第一条指令。”
“去，按照天庭给你写好的戏文，开始你的表演。”
“去接近他，关心他，让他爱上你。把这场人妖恋的戏码，给我演足了，演到位！”
白素贞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让她去...
演戏？
让她把自己的报恩之心，变成一场被监视、被操控的表演？
“姐姐，这有什么难的？”
一旁的小青，却舔了舔嘴唇，碧绿的竖瞳里满是跃跃欲试。
“不就是演戏吗？这种事，我最拿手了！”
她凑到白素贞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吐气如兰，语气里满是蛊惑。
“想想看，把他迷的神魂颠倒，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然后，再在他爱你的时候，亲手...捏碎他的心。”
“这种感觉，难道不比你那套报恩的戏码，要有趣一百倍吗？”
小青的话，让白素贞浑身冰冷。
法海没有理会她们姐妹间的对话。
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只通体翠绿的玉簪，递到白素贞面前，簪上雕着繁复的花纹。
“此为同心簪，是那同心玉的子器。”
“你戴上它，我便能通过母玉，随时知晓你与许仙之间所有的情缘消长。”
“喜怒哀乐，所有的情愫，在我这里，都会被量化成具体的数据。”
法海看着白素贞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补充道。
“你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们之间的‘情缘’，推到能引动那份天庭契约的关口。”
“这是你的考功。”
“要是办的好，我可以做主，将金山寺未来‘天庭诸事’一成的利，划归到你的名下。”
“要是办砸了...”
法海没有说下去，但那平静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素贞看着那支精美的玉簪，伸出了颤抖的手。
它让她感到恐惧。
她知道，戴上这支发簪，她就是金山寺天机司一个代号“白蛇”的办事人员。
三天后，西湖断桥。
细雨蒙蒙，湖面一片平静。
许仙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桥头，焦急的等待着。
三日前，金山寺白主事差人传信，约见于此。
时辰、地点，分毫不差。
对许仙来说，这场会面决定着他的命运。
他想了三天，还是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那位白衣女子，是他唯一的指望。
就在这时，一艘画舫穿过烟雨，缓缓靠岸。
船头站着一个白色身影。
她依旧穿着白裙，不施粉黛，却十分美丽。
许仙的呼吸为之一滞。
他连忙收起伞，快步迎了上去，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
“白...白姑娘...你来了。”
白素贞看着目标，脑中闪过考功手册的内容。
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情绪，按照法海给的剧本，脸上挤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许官人，久等了。”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暖意。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发间的同心簪，正将她的忍耐和对方的好感，转化为冰冷的数据，传回金山。
因为在不远处的柳树下，一道青色的身影正靠在那里，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而在更远处的金山之巅，一个年轻的和尚，正对着一块玉符，面无表情。
他看着沙盘上，那代表着白素贞和许仙的两个光点，缓缓靠近，交织。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淡。
“好戏，才刚刚开场。”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檀木茶几上，空气如水波般微微荡漾。
一张带着金色云纹的薄榜文凭空出现，缓缓飘落。
那更像是一份来自上级部门的冰冷文书。
上面没有浩瀚的神威，只有一种源自秩序本身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法海伸手，拈起那张榜文。
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文字，自动烙印进他的神识之中。
【南天门功德曹·监察司·垂问榜文】
【致：凡间修行山门‘金山寺’，掌事法海。】
【事由：查‘天字甲等善业（庚辰柒叁玖陆号）’受未允之势力干涉事。】
【示：经初查，尔等山门对该善业之枢纽（许仙）所行诸事，已涉嫌逾越尔等在天道之下所掌权责。】
【令：尔等需于三日内，向本司呈递一份详尽的‘陈情自辩书’，阐明介入此善业之缘由与必要。】
【注：逾期未报，或所呈之书未能释疑，本司将依天规第十三条‘违例处置之律’，启‘削去名位，以天雷清偿业果’之罚。】
法海读完，神色不变。
他随手将这张能吓坏城隍爷的榜文放在茶杯边。
他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终于来了。”
“我还以为，天庭的诸位仙官，已经懈怠到此等地步了。”
“白总管，”他头也不回的吩咐道。
“传我法旨，召集各司主事，合议此番天庭垂问之对策。”